太娜

《《 Chapter 3

┈┈┈┈ 雷阵雨 ┈┈┈┈


八月一日。
东京时间，二十时三十九分。

“真的很不好意思，还麻烦城户医生特地把我和素娜送回家，谢谢你。”太一轻声向前排性格温和的成年男人道谢。

被他“抛弃”在光丘车站的其他伙伴都将坐电车回家。

城户医生善意地说，“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该说谢谢的是我们这些大人吧！每次有数码宝贝来袭都束手无策，需要一群孩子来保护。”

“保护什么的…不如说是我们的责任吧。”

他回答后，阿助的哥哥善意地点头，没有再说话，车内陷入一时的沉默。

累坏了的比丘兽和亚古兽正坐在副驾驶座酣睡。
“拉面……呵呵…太一，我要吃大份的猪骨喔……”
亚古兽的梦话让太一哭笑不得。

收音机中，流行歌手细语哼着一首旋律舒缓的曲子。

八神太一动一动有些僵硬的脖颈，慢慢侧过头。
战斗中受伤的武之内空就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觉。
浅浅的呼吸喷洒在太一赤裸的手臂表面，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脸颊的温度有上升的趋势。
女孩熟睡的侧脸很安静，纤长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柔软的橙色短发轻轻地抵着他的颈项。

仅仅只是这样，就觉得好满足。

城户医生从后视镜里看到，尽量维持坐姿不动的男孩和放心睡在他身旁的女孩，不禁微笑，修长的手指向上推一下眼镜框。

武之内宅。
仪态端庄的武之内夫人早就等候在玄关。
“打扰伯母了。”八神太一鞠躬。

“太一随便坐吧。”女主人把他领进客厅，“我作为素娜的母亲，非常感谢你对她的悉心照料。如果方便的话，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餐？”

太一有礼地婉拒道，“不用了。我想我妈妈看到新闻一定也很着急，我还需要尽早回家和妈妈说明这次的事件。”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能再留你了。”武之内夫人感到可惜，问，“太一，你们十二个孩子都聚到一起了吗？”
“啊，是的。”
她努力回忆那些曾经稚嫩的面孔，“你和素娜不是经常和一个金发的少年在一起吗？这次怎么没有见到他呢？”
端起茶杯的太一动作明显顿了一下，轻描淡写道，“阿和还有点事，先坐电车回家了。”
末了，觉得解释还不够充足，再次开口，
“伯母千万不要误会。阿和是乐队主唱，马上就有演唱会了，不可以翘掉练习…不然，他一定会送素娜回来。也就不会是我了。
“是这样啊…那……”听到八神太一这么急切地帮别人说话，武之内夫人反而困惑。
八神太一打断对方未完的话，快速起身，“我再不回家的话，我妹妹也要着急了。伯母我先走了。”
女主人发出最后的邀请，“太一，明天素娜醒来，她一定会想见你的，你可以过来看她吗？”
灯光下，太一的双眼被蓬松的刘海遮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半晌后，他答应了，离开武之内家。

去太一家的路上，城户医生接到医院发来的紧急手术通知，为了快些把太一送回家，行驶中的汽车时速已达110千米。
八神太一打开车窗，右手托着下巴，棕色的瞳仁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街道边一闪而逝的景象。
矮小的独栋洋房、
成片的绿植隔离带、
一家三人长长短短的背影、
虽芳香却无人采撷的野花…
天际渐渐愈来愈晦暗、
空气中有一种令人快要窒息的憋闷感。
铅灰色的云块堆砌成墙，突然一道白亮的闪电划过——
“轰隆隆”的雷鸣接踵而至。
雨丝淅淅沥沥落下。

“……明日东京都和九国岛地区将出现大到暴雨，请大家届时做好防雨的准备……”
女预报员广播天气的声音忽远忽近。
大男孩叹口气，摇上车窗。

次日。


八月的第二天。


睡到自然醒的太一看到自家熟悉的天花板纹路反倒不习惯。


【大概全国的大学新生头一次放暑假都有一样的感觉……?】

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他走下楼梯，准备享受母亲做好的火腿煎蛋和面包。

“哥哥？”坐在沙发上的嘉儿穿着过分宽松的半袖衫和短裤，不夹发夹的浅色碎发看着比往日凌乱，反观太一，居然有好好地系上纯白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她把话筒稍微移开耳边，对他说，“你要出门吗？”
“嗯，我要去看素娜，和我一起去吗？”八神太一拉开餐厅的木椅，挽起衣袖，开始用早餐。
“不了。”嘉儿摇头，微微一笑，“你起床之前我还在和阿武说，下午再一起去看素娜的事。第一个探望者哥哥自己来当就好，我们两个就不去凑热闹了。”
因为嘴里咬着一块火腿，太一无法开口说话，胡乱地点点头。
大概九点半左右，走出家门。
“哥，今天会下雨，记得带伞啊…”妹妹的声音被跑步赶巴士的八神太一远远甩在身后。

“改天得叫阿和自己去和武之内伯母说啊，我来传话算什么样子。素娜不会拖到现在，还没有和伯母说在和阿和交往的事…？”太一自言自语。


二十分钟后，他又站在武之内家前，心情莫名不晴朗。
就像头顶的这片天空一样。
【亚古兽还在睡懒觉吧…】
竟然开始后悔，没有带上那个永远站在自己这边的伙伴赴约。
“呲拉——”

铁艺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素娜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太一，还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身穿柠檬黄色无袖衫和牛仔短裙的女孩招呼他。
“啊，好。”八神太一微微愣神，跟着武之内空一路来到二楼。
房间内明亮的色彩搭配和简洁中透出可爱的装潢风格已经告诉他这是谁的房间，不再四处乱看，他坐在和书桌一套的转椅上，问道，“伯母和比丘兽都不在吗？”
“妈妈今天还要上班…比丘兽嘛…因为光子郎陪美美去逛街，巴鲁兽不能去很无聊，所以一大早就把比丘兽叫走了。”素娜暗暗有点想笑，把盛在盘子里的焦糖布丁递给太一，“要吃吗？我刚刚才做好的。”
这块布丁的外观很漂亮，光滑的表层浇着一层红褐色的糖汁，鸡蛋和奶油搀在一起变成淡淡的奶黄色。

不难看出制作者颇用心。
太一接过来，放在一旁。
“布丁…谢了，不过我早上吃了好多火腿煎蛋，现在胃还很胀。”
素娜有点落寞地笑着说，
“太一从来没吃过我做的甜点呢……”

静默。
气氛那么尴尬。
大概是源于两人都回忆起同一件事。

五年前的圣诞节。
千载难逢的、最适合告白的白色圣诞节。

武之内空和石田大和真正结束朋友关系的那一天。

太一也不知道，这一刻，究竟他要用什么表情面对她才好。

原以为，就得过且过，麻木的一天总会来临…
【…呵…看来，我太高估自己了…】

还是很难受。

就像胸口被人狠狠地揍上一拳。
素娜急忙掩饰自己的失态，笑容非常勉强，
“我好像说了奇怪的话吧,太一不要在意……我……”
我只是一直把这些话藏在心里太深的地方，从来都不敢告诉你。

窗外忽降电闪雷鸣。
“轰隆隆--轰隆隆--”

屋子的总电闸似乎跳开了，周围一下子暗下来。

他看到素娜的双唇开启又闭合，她在说什么。
但是雷声压住了她的轻声细语，逆着光，太一隐约只能辨别出她脸颊边那一点点不平常的光亮。
……光亮？

顺着脸，滑下的光亮……？

他微微眯起不适应黑暗的双眼。

当视线重新清明起来，八神太一想要靠近素娜，却只能笨拙地替她抽出纸巾，再好的口才也无法施展。

因为武之内空在哭。

就他所知，她极少在他人面前哭的。
武之内空一直是被选召的孩子们中坚强又温柔的存在，总是给予大家前行的力量，好似春日里最和煦的风，用那样抚慰人心的笑容鼓励每一个人，仿佛无坚不摧。
所以，太一彻底慌了，说话都变得不连贯，只是一味重复着道歉的字节，
“素娜…素娜…你不要哭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对，素娜一点错都没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素娜对不起……”

女孩哽咽到发不出声音，固执地摇着头，更多晶莹的泪水随着动作“扑簌簌”地掉在他的衬衫领口，一朵朵水花晕开。
痛、
虫噬般的痛。
或许是因为心疼她，或许因为愧疚，还是其他什么，他也说不清。
与方才无能为力的闷痛不同，
那是强烈但短暂的。
心心念念的人在自己面前掉下眼泪，这感觉更糟糕，
好似有人拿着一把小刀，耐心地地在心口处划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鲜艳的血液缓慢地渗出来。
【可不可以叫停？】
八神太一长到十九岁，得益于一个从小便善解人意的妹妹和眼前哭红了双眼的青梅竹马，极度缺乏哄女生的经验。
他不懂怎么能让她停下来，
所以只能顺从自己的感觉来做。
双手伸到素娜的背后，猛地发力，她的脸就贴到他的衬衫上，眼泪的湿润感从皮肤接触的地方传过来。
素娜呆住了。
却一把被太一按到更加接近心脏的位置，
“我很笨，对不起……我想不到阿和会怎么让你破涕为笑………”太一自嘲地笑道，“但是…请你就这样哭吧。如果你还觉得我这个青梅竹马有一点点可靠的话…我会抱着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我保证，素娜……”
“哇啊”一声，武之内空彻底卸下心防，失声痛哭起来。
“……太一……太一………太一…………”
她不在乎他的回应，哭着嚷他的名字。
太一一言不发，圈住素娜的手臂再缩小一个尺码。

【抱得再牢一些,就好像你自始至终、都是属于我的。】

他甚至萌生了好荒唐的念头。
——让时光就此流转不动吧……
……………………
大概二十分钟过去。
素娜轻轻地说，“可以了，谢谢你，太一。”
八神太一松开臂膀。
“你还好吗？”
“没事，抱歉啦，让太一这么为我担心。”
她擦拭眼角残留的泪水，绽开安慰他的笑容。
【为什么非要笑呢？
为什么你总是在笑呢？
明明是痛苦的时刻。】
太一扳过素娜的肩膀，语气非常认真，
“为什么哭？”
目光如炬。
躲闪不得。
武之内空垂下头，哭泣后带点嘶哑的嗓音异常悲伤，
“即使我说给太一听…太一也不会理解的…这种事，如果没有对等的感情，都是空谈罢……”
如果你不曾长久喜欢过我却未得，那么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这些年来一个人演过的、可笑无比的独角戏。
“所以呢……你的倾诉对象只可以是阿和吗？…是吗？”
大男孩的表情隐忍而紧绷。

“这和阿和没关系。不…说不定，我们，我和他都有过相似的感受…”

因为那个人同样知晓一切，却选择包容和等待。
素娜注视他明亮的双眼，继续道，
“说到底我太差劲了…对不起，让太一产生了不必要的困扰，也让阿和一直都放不下心。
太一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会为了别人的事感同身受……
我……我……
谢谢你。”
“谢谢……？”
嘴角浮现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真的知道吗？你哭在我怀中，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受……？
武之内空，
我们已经认识十六年了……
我不想再看见你伪装一般的笑容！
我更不想让你再有一个人哭的理由！
身份不是男朋友就不可以吗？
你心底的事难道就不能分享给我吗？
为什么你宁愿一个人痛着？！
对你来说，我只是连真心话都无法开口的朋友吗？”
太一沉痛地质问着。
她的眼中闪过许多许多情绪。
疼痛、震惊、哀伤，
无奈、不解、释然……
最后，她放弃了。
转过视线，缓缓地问他，
“太一…你最近，有见到谷口同学吗？”

话题就这样突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八神太一觉得真的跟不上她的思维方式。

他的脸上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谷口？谷口穗奈美？国中足球部的经理？……素娜，我们在说你的事，为什么会提到她？”

素娜笑起来，
“你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之间的关联……如果站在那个位置的人是我的话，也不会告诉你的吧。”
【女生间的明争暗斗，说出来只会让男朋友好感度下降呢。】
陡然间，她的神情失落。
“太一，你们的事情我知晓的远比你以为的多…在我面前，你真的不用遮遮掩掩。”

“就算我没有你的运气，能够轻而易举地两情相悦……我也比你更懂女孩子的心情。
太一有什么困扰的话，不妨问我哦。”
太一无话可说。
窗外的雨声再度清晰可闻。
北海道的梅雨季总是来得比其他城市早。

独身一人在那里求学的日子，常常遇到这样的天气。
午夜梦回，雨珠落下房檐，打在阳台上，“啪嗒啪嗒”，不曾停歇地响着。
她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总是被往事刺痛。
如同此时，再次陷入回忆。

[改变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关乎青春，
关乎感情，
关乎那些懵懂又青涩的开始。
国中二年级。

放课后。

夕阳的余晖将校园染成红色。
走廊尽头，

二年级A组的英语会话教室，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金发蓝瞳的少年在长久的缄默后一语惊人：
“素娜，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阿和的告白正符合他一贯的作风，言简意赅。
但是那双澄蓝色的眸子无比诚挚。

武之内空看向站在窗边发呆的八神太一，暗自祈求他可以打断这一切。
一秒…两秒…

三秒…五秒…
十秒…三十秒…
…………
五分钟。
太一离开原本的位置。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从那个让她快要无法呼吸的房间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空气凝滞在那一刻。

或许还有什么破碎掉的声音。

武之内空听到自己说，“抱歉，阿和，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石田大和回答说好，回家的路上，一如既往地寡言。

第二天，班里开始流传一年级新生谷口穗奈美和八神太一告白的事。

素娜脑中一片混乱。

第三天，流言发生了更戏剧性的变化。

“足球队的主力八神太一接受了谷口穗奈美的告白，啊啊好羡慕啊，八神居然和可爱的新生交往！”

那一天，放学时武之内空故意等到最后才走。
为了去看足球队的训练。

因为一年级的谷口是足球队的新经理。

活动室的门敞开着。

活动室里面，他们的对话被她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学长，这个给你！请务必及时补充水分！”
陌生的女声。
“谢谢你。”

太一的声音里仿佛含着笑。

“八神！你可不要太得意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机会被一年级的可爱学妹表白！”
队员愤愤的抱怨。

…………

然后，武之内空逃走了。
从诞生了一对新情侣的足球部逃走了。

那时起，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即使青梅竹马间的感情再亲密，自己所期望的那种关系，也永远都只会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

不知不觉中，素娜和阿和约定的期限到了。
对于他，她很坦诚，武之内空说，
“我曾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但是那个人对我并没有意思…
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没办法完全把他忘掉…
如果阿和不介意，可以给我时间的话，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交往。”

刚开始，素娜很怕阿和猜到那个人就是太一。

可是阿和总是微笑着，不声不响。

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太一始终像最初那样，自然到不行。
武之内空渐渐开始习惯站在石田大和的身边，而不是八神太一。

除了阿和告白的那一天，她从来没有主动面对过谷口穗奈美。
不想毕业典礼当天，谷口先选择主动面对了她。

素娜领取到校长亲手颁发的毕业证书，想要叫住同班的青梅竹马拍一张合照。
“太……”
一。
衣袖被人拽住了。

回身，她发现那是一个娇小的女孩所做的。

——谷口穗奈美。

她想不认识都难的女孩。

太一对谷口学妹的与众不同，几乎让她羡慕到嫉恨。
太一可以亲昵地接过这位学妹递上的饮料和毛巾，和她说说笑笑；
从前她去足球队，却总是被态度古怪的他提前赶出去，更不要说有哪一次收下她准备好的水果茶和毛巾。
谷口领着她到了校园里偏僻的角落。
素娜带着温和的笑容，问小学妹，
“有事吗？谷口同学？”
穗奈美好像很挣扎，制服前垂落的乌黑马尾辫衬得她的脸越发红，
“武之内学姐……
我…我…我喜欢太一学长！而且我已经告白了！”

武之内空用尽最大的努力，依旧微笑，
“嗯，所以呢？”
这一边，谷口却显得很失望。

“我知道太一学长的志愿是T大！我也会考上相同的学校！”

原来是特地来跟她表明女朋友的态度。


谷口害怕达不到效果。

其实不必的。

她只是青梅竹马。

没有资格过问他的私事。

“我不会干扰你们哦…谷口同学多虑了。”素娜平静回答，“而且…太一也不会在意…因为我们只是朋友。”

意外地，她从穗奈美的反应中看到了——“不可置信”四个大字。
紧张的三分钟流逝。

身高比武之内空还要矮一截的学妹咬住牙关，下狠心冲她喊道，
“学姐真的认为事情是这样吗？！
你这么做对大家公平吗？！
你有好好想过太一学长与阿和学长？？”
然后她跑开了，很委屈，又像是很不甘心。
谷口的话点醒了她。
太一对自己没有意思，她一直以青梅竹马自居又算什么？
太好笑了。
慢慢地，素娜和太一之间终于也开始变得疏远。

隐约有所察觉的八神光问她，她笑着搪塞，“因为我们都长大了，总不会一成不变吧。”

嘉儿的眼神很复杂。

后来国中毕业，谷口穗奈美渐渐消失在彼此的生活中。

足球队的那一帮男生说，太一和小学妹已经分手。
可是当初谷口站在她面前警告的身影，她仍历历在目。

素娜自认是胆小鬼，不敢和太一要一个准确的说法，只能任时间证明一切，也冲淡一切。
这是最好的结果，他们都不难堪。]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和着雨声，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武之内空仰起头，大大地深呼吸。

所有的一切都与八神太一无关，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
现在她一样没有资格责备谁。
放松面部肌肉，她的笑容看上去与平常无异。
“太一，明天有夏日祭吧？”
方才他也陷入自己的世界里，被她一句话叫出来。
“啊，嗯。是啊。”
“我很久没有参加过夏日祭了，好想找个人陪我去啊。”
太一以为她一定会有阿和陪伴，便半开玩笑地说，
“你那么想去的话,我和你一起去怎么样？”
他猜她会说，【阿和会跟我去啦,不用麻烦太一的。】
可是武之内空微笑着答“好”。
“那阿和呢？”
“他这几天一直在为演唱会排练。”
素娜的音调平平，不起波澜，眼中满布阴霾。
【吵架了吗？…怪不得。】
太一又苦涩又庆幸。
“不方便就算了，难得回家，太一应该也有很多事要做才对。
我送你回去吧。”
武之内空起身。
留给他的又是一个孤零零的背影。
手臂和嘴根本不听自己的指挥，“不要走”，回过神来，太一已经抓住牢牢女孩纤细的手腕，话语出口。
从那个把她送到阿和身边的圣诞节起，他屡屡想要这么对她说，理智却总是先于感情。
【素娜不只是我所喜欢的人…她是我的挚友的女朋友】
每每这么劝诫自己，最终都不得不选择放手。
男性的力量与女性本质上相差甚远，他的手抓得很紧很紧，以至于素娜的手腕微微有些痛感。
“太一？”
八神太一突然如触电般松开手。

“抱歉…我没有留意到自己用了太大的力气……”太一很歉疚，见素娜轻轻摇头，他才放心，“我没事做。我代替阿和，陪你去夏日祭。”
【代替啊……】
“好，谢谢你。”
雨依旧没停。
“希望明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素娜仰望天空，心中希冀。
┈┈┈┈┈┈┈┈ 第三章 完 ┈┈┈┈┈┈┈┈